评拉辛格的《纳匝肋人耶稣》

2021-02-09   纳爵之盾   阅读量:10530 支持TA

 

 

引言

 

 

若瑟·拉辛格(Joseph Ratzinger,1927--),是当代著名的天主教神学家。二战期间,他在部队服役,战争结束后开始在慕尼黑大学攻读神学,并于1951年晋铎。1953年获得慕尼黑大学神学博士学位,1957年获得大学教授资格。自1959年起,拉辛格在德国波恩、明斯特、图宾根、雷根斯堡等大学教授神学,并撰写了很多脍炙人口的神学著作,如《基督宗教导论》《信仰的天主与哲学家的天主》《末世论》《教会普世与政治》《地上的盐》《来自我生活的回忆》等。从1981年起,拉辛格担任罗马教廷信理部部长,2005年4月19日拉辛格当选为第265任罗马教宗,取名本笃十六世(Benedikt XIV)。由于身体健康的原因,教宗本笃十六世于2013年荣休。

 

做了教宗之后,拉辛格依然不忘著书立说。2007年他撰写了《纳匝肋人耶稣》(Jesus von Nazareth)的第一部分,2011年完成了该著作的第二部分。通过本文,笔者尝试着就本书的第一部分,谈谈自己的读后感,同时也将引用德语界神学家对此著作所持的观点予以评述,希望借此帮助读者对拉辛格的神学思想,特别是有关基督论的神学思想,有一个比较深刻的了解。同时也希望帮助基督徒读者深化信仰内涵,提升灵修水平,真正认识自己所信仰的耶稣。

 

 

第一章

 

《纳匝肋人耶稣》的主要内容

01

本书的写作背景及写作思路

 

 

《纳匝肋人耶稣》第一部分除了前言和引言共分为十章。在前言里,拉辛格开宗明义地阐明撰写本书是他长期以来的心愿,在经过许久酝酿之后,他决定开始动笔,希望真实地道出纳匝肋人耶稣对现代人有何意义。

 

拉辛格说,早在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卡尔·亚当(Karl Adam)、罗马诺·瓜迪尼(Romano Gaurdini)等已经撰写了关于耶稣的著作。不过,他们都是根据福音书的内容来给人描绘耶稣的图像:祂以完全的人和天主子的身份活在世上。天主透过耶稣这个人而成为可见的,好让我们也看到人的真正面貌。[1]自五十年代起,关于历史上的耶稣和信仰上的基督的两方面的研究,产生愈来愈深的裂痕。由于有些人对耶稣的图像持不信任态度,进而导致对耶稣在认知上产生了一些模糊的观点。因为他们信仰的立足点变成不肯定的,所以他们的信仰也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有化为乌有的危险。

 

二十世纪下半叶,当德国圣经学家施纳肯堡(Rudolf Schnackenburg)看到这种危机以后,想以释经学的方法弥补历史上的耶稣图像之不足,来唤起人们(尤其是虔诚的基督徒)对“耶稣是人类的救主并为世界带来救恩”怀有坚定的信念。在拉辛格看来,施纳肯堡想“尝试透过历史批判的方式从事学术研究,以对纳匝肋人耶稣获得可信的观点这种作法,不只有所欠缺,甚至根本不足。”[2]因为透过学术方法来诠释圣经,以窥传统并回溯可信的史料,只会让我们陷入永无休止的传统与编撰故事之间的讨论而已。如果我们与天主没有任何关系,那么耶稣对我们来讲,只能是虚无缥缈,而且是不真实的。

 

拉辛格说,他写这本书的基本思路是把耶稣放在与父一体的框架下来研究。在介绍耶稣本人时,他将会超越施纳肯堡的框架,因为施纳肯堡的某些观点值得怀疑。拉辛格运用释经学的方法来诠释新约中的耶稣,这种呈现耶稣的方式已经表明他对福音深信不疑。拉辛格还清楚地声明,他写本书不是为驳斥当代圣经诠释学,恰好相反,他认为释经学为我们提供了各种材料和观点,透过这些我们能够更深刻地认识一个活生生的耶稣。在本书中,拉辛格除了运用历史批判的研究方法,还采用了新的方法观点诠释圣经,从而带给我们一个真正的神学的圣经诠释。有关信仰与历史的关系,拉辛格这样说:“在坚持信仰的同时,我们不允许、也不愿意完全抛弃史实。”[3]

 

有关这本书所属的类型,拉辛格这样说:“这本书并非(教会)训导当局的行为,而只是我在寻求上主的仪容(咏27:8)时的一些个人想法。因此,每一个人都可以自由地反驳我。”[4]有关这本书撰写的背景及写作目的,拉辛格如此解释说,在2003年夏天度假时,他开始撰写这本书,到2004年8月他已完成了本书第一章至第四章。在他当选为罗马教宗之后,他把所有的闲暇时间都投入到本书的撰写上。由于他不知道还有多少时间和精力,因此,决定先把前十章,即从约旦河受洗到伯多禄宣认主以及耶稣显圣容作为本书的第一部分出版。[5]在本书的第二部分他希望能探讨耶稣的童年史。由于拉辛格觉得先向读者呈现耶稣个人以及他对世人的影响显得更为迫切,同时借着耶稣宣讲天国,可以帮助人与耶稣建立一种活生生的关系,因此他把耶稣的童年史放到后边去写。

02

本书的主要内容

 

 

在本书的引言中,拉辛格提醒读者,如果我们要揭开耶稣奥秘的面纱,就必须留意福音中关于耶稣的一些小记载,如耶稣退到山上,整夜独自向父祈祷等。正是通过这些小记载,才让我们窥探到耶稣作为子的存在奥秘、祂的言行、教导以及苦难的根源。在拉辛格看来,耶稣的祈祷是子与父的交谈,耶稣的人性意识、意志和灵魂,都参与其中。通过这种方式,人的祈祷得以参与子和父的共融中。[6]

 

拉辛格想通过这本书清楚地告诉读者,耶稣和父有着不一般的关系。“耶稣能够谈论父,正如祂所做的,因为祂是子,并以子的特性生活在与父的共融中。基督论的范围,即作为父的启示者之子的奥秘的基督论,是在耶稣的言语和行动中显露出来的。”[7]拉辛格想通过这种特殊的“父子关系”来阐明耶稣的人性如何进入到与父的关系中。因为耶稣以子的身份和父为一体,所以耶稣的人性灵魂透过祈祷进入到与父的关系中。圣若望宗徒以浅显易懂的话语表达出了这种关系:“谁看见耶稣,就是看见了父。”(参阅若14:9)跟随耶稣的门徒就是借此参与了和天主的关系,这才是真正的救赎:透过天主的肖像,逾越那自创世之初就已根植于人内作为期待与可能性的人性限制。[8]

   

第一章主要介绍耶稣受洗。有关耶稣受洗拉辛格强调了三点:1、天开了:耶稣头上的天空打开了,祂与父的共通意志以及祂所成全的“全义”打开了天空。而天上则是上主的旨意完全得以实现的地方。2、声音:来自天主、来自父对耶稣使命的宣告。宣告的内容不是祂该做什么,而是阐明祂的身份,祂是天父所喜悦的爱子,是天主所喜悦的。3、圣三的奥秘:此时我们同时遇到了圣子、圣父及圣神。天主三位一体奥秘的深度,在耶稣的生命中逐渐被揭露。总之,从那时开始,门徒们所施行的洗礼,就是让我们参与耶稣的受洗,使它提前实现。我们就是这样成为基督徒的。[9]

   

第二章的内容是耶稣受魔鬼的试探。拉辛格说,在对抗魔鬼的战役中,耶稣获得了胜利:相对于把权力和荣华谎称为天主化身,相对于将一个透过权力和经济所保证的未来及谎称的应允,耶稣提出的是天主的神性本质---天主对人来说,才是真正的善。相对于魔鬼朝拜权力的邀请,耶稣引用《申命纪》6:13教训魔鬼:“你要朝拜上主,你的天主,唯独侍奉他。”[10]

 

第三章叙述耶稣宣讲天国的福音。拉辛格从历史发展的角度对“天主的国”(Reich Gottes)的概念从三个方面进行了分析:1、天国的基督论层面,耶稣就是这个国度的化身(奥力振),天主的国本身就是隐藏的基督论。2、天主的国的神秘性,天主的国不是世俗的国度,天主的国就处在人的内心,并在人心中发生作用。3、天主的国的教会含义。当代天主教神学普遍认为,教会是地上的天国,教会是天国在历史中的实现。[11]

 

第四章论述山中圣训(真福八端)。在拉辛格看来,山中圣训是隐藏的基督论。它背后隐藏的是基督的形像,人的形像,祂是天主的形像,正因为这个原因祂降生成人,舍弃自己,直到死于十字架上。基督宗教真正的道德就是爱。基督徒为了爱而舍弃自己,并以这种方式找到自我,走的是爱的道路,虽然这条路看起来非常贫乏,可是它却是生命之道。只有在这条爱的道路上---山中圣训所描述的道路上,生命的财富、人的蒙召的伟大意义才得以展现。[12]

   

第五章讲解天主经的含义。拉辛格引用德国作家施奈德(Reinhold Schneider)的天主经释义这样写到:“天主经一开始就给人很大的安慰;我们获准称‘父’。这个字涵盖了整个救恩史。我们被允许叫父亲,因为子是我们的兄弟,且父已将祂自己启示给我们;因为透过基督的作为,我们又再度成为天主的子女。”[13]关于天主经,拉辛格又强调了两方面的含义:1、尽量准确地听从耶稣的话。2、天主经是来自耶稣个人的祈祷,来自子与父的对话。[14]

 

 

第六章记述耶稣召叫门徒。按照圣经的记载,耶稣召叫了十二位门徒(路6:12-13)。拉辛格认为,“十二”这个数字象征以色列民族,也象征一种希望:十二支派得以重新聚集,整个以色列民族得以重建。同时,这一数字也是一个宇宙数字,表示重新形成的天主子民的广泛性。

 

第七章主要介绍耶稣的比喻。在福音中,比喻构成了耶稣宣讲的中心。这些比喻以其鲜活的及富有人性的教导触动我们的心弦。正如圣经学家耶肋米亚(Joachim Jeremisas)所说的,耶稣的比喻有非常突出的特质,其清楚与朴实可谓举世无双,其熟练的塑造堪称闻所未闻。[15]从比喻中的语言特质(包括阿拉美语)让我们感受到与耶稣非常亲近。拉辛格强调说,耶稣讲比喻,并没有打算告诉我们一些抽象的、无法了解的知识,祂愿意带领我们认识天主的奥秘,去认识那道我们的眼睛无法承受而必须避开的光。为了让我们能接近这道光,祂以此世的事物,并以日常现实生活让我们看到这道神性光辉透明的一面以及万物的根本,以便让我们按照祂的教导去正确的生活。[16]

 

第八章给读者解析若望福音的重要图像。在进入正题之前,拉辛格先澄清了学者们对若望福音历史性的质疑。由于在若望福音中我们听到的不是各种比喻,而是图像式的演讲;而且耶稣活动的中心从加里肋亚转移到了耶路撒冷。基于这些异于其他福音的特点,现代圣经批判学否认了若望福音的历史性(除耶稣受难记载外)。学者们认为,若望福音传递给我们的是发展成熟的基督论,因此它不能成为认识历史的耶稣的根据。可是,考古学家根据在埃及发现了第二世纪的莎草纸,发现若望福音在第一世纪末已经完成,因此,对若望福音历史性的否定是不正确的。[17]

 

拉辛格对若望福音中的几个重要图像进行了解析。对地上的生物而言,水是生命之源,对地中海文化而言,面饼、酒与橄榄油则是典型的产物。这些都与人的生活密切相关。除了水之外,大地的三大礼物皆成为教会圣事的基本元素。拉辛格对以下几个图像做了阐释。

 

 

    

1

水是生命的最初元素,因而也成为人类的原始象征之一。水的象征从头到尾贯穿整部若望福音。基督徒领洗时就是借着水而得重生。由于基督从来脱离不了水(戴尔都良语),而且现在也没有脱离教会(瑞茜语),因此圣神和水、天和地、基督和教会是互相归属的,重生就这样发生了,在圣事中,水代表大地之母,代表吸收受造物并代表受造物的神圣教会。[18]

 

2

葡萄树和酒

 

酒代表欢庆,它让人感受到受造物的欢欣愉悦,让人期待着美酒的盛宴及醇清的美酒(依25:6)。在耶稣的临别赠言中,葡萄树的比喻延续了圣经思想并述说了有关葡萄树的整个历史,同时也揭示了它的深刻含义。耶稣说:“我是真葡萄树。”(若15:1)这句话中“我是”非常重要,意味着子(耶稣)自己认为祂是葡萄树。祂让自己被种到土里,长成了葡萄树。这与若望福音序言里提及的道成肉身有关。这棵葡萄树永远不能再被拔起,再被摧毁,它永远属于天主。借着子,天主亲自活在这葡萄树内。这是天主既伟大又新鲜的历史步伐,它构成了此比喻的最深内涵,并显示出道成肉身(Inkarnation)、死亡与复活的深远意义。[19]这样以来,耶稣就与葡萄树紧密相连。(参阅咏80:9)

 

 

  面饼   

3

 

玛纳是地上的食粮(若6:31),只是让人吃饱,但它不是天上的食粮。耶稣说:“天主的食粮,是那由天降下,并赐给世界生命的。”(若6:33)这句话意味着:透过圣言降生成人,天主才成为我们的生命。圣言成为我们当中的一员,进到我们能够进入的地方。为了使圣体圣事的效能更加明显,耶稣说:“你们若不吃人子的肉,不喝他的血,在你们内,便没有生命。”(若6:53)这段话不但暗示着圣体圣事,而且也表露出耶稣的牺牲。祂为我们倾流了自己的宝血,同时也将自己赐给我们。总之,圣体圣事(感恩圣事)渐渐明显成为耶稣存在的中心目标。在圣体圣事中,天主赐给我们人类一直期待的玛纳---真正来自天上的食粮。这是我们作为人在最深层次靠它而生活的食粮,也是人与天主的永恒相遇。对我们而言,这食粮也是存在的开启,是透过十字架的过程提前享受在天主内、与天主同在的一种新的生命形式。[20]

 

 

4

牧羊人

 

在若望福音和对观福音中,都把耶稣的使命呈现为牧羊人的图像。令人意外的是,有关牧人的言论并不是以“我是善牧”开始,而是另有象征。耶稣说:“我实实在在告诉你们:我是羊的门。”(若10:7)因为在此之前,耶稣已经说过:“凡不由门进入羊栈,而由别处爬进去的,便是贼,是强盗。由门进去的,才是羊的牧人。”(若10:1-2)从这段圣经我们可以看出,这是耶稣为祂上升到父之后,给羊群的牧人设下的界限。一个人是否为牧人,可以从他是否经由耶稣这个门进入羊栈看得出来。耶稣才是真正的牧人,所有的羊都属于祂。如何实现“经由耶稣这个门进入羊栈”?耶稣任命伯多禄担任祂羊群牧人职务时,三次对伯多禄说:“你牧放我的羊群”(或“你喂养我的羊群”)(若21:15-17)。伯多禄“经由”耶稣走到羊群处,他并没有把他们当作自己的羊群,而是当作耶稣的羊群。因为他在爱内与耶稣合一而进入羊栈,所以羊听从他的声音,这是耶稣自己的声音。因为伯多禄经由耶稣来到羊群面前,所以耶稣透过伯多禄的领导在亲自领导着羊群。[21]整个任命为牧人的场景,以耶稣对伯多禄所说的“跟随我吧”(若21:19)结束。最后,拉辛格引用克莱孟关于善牧的言论提出教会的希望:“圣善的牧人,请领导你心灵上的羊:国王,请领导你纯净的子女:基督的足迹是通往天山的道路。[22]

 

第九章讲述耶稣一生中的两个高峰:伯多禄承认主为默西亚与耶稣显圣容。这两个主题在基督论的研究中是非常重要的,因此拉辛格作了详细的探讨。

 

 

 
 

 伯多禄承认主为默西亚  

1

拉辛格说,三部对观福音和若望福音在表达门徒承认的方式与对耶稣的认识有差异:马尔谷福音这样记载,伯多禄对耶稣说:“你是默西亚。”(谷8:29)根据路加福音的记载,伯多禄称耶稣为“天主的受傅者。”(路9:20)在玛窦福音中,伯多禄说:“你是默西亚,永生天主之子。”(玛16:16)在若望福音中,伯多禄终于承认:“你是天主的圣者。”(若6:69)根据圣经学家葛雷洛特(Pierre Grelot)的看法,马尔谷所记载的伯多禄认主完全是犹太人式的承认,这种承认正确重现了当时的历史时刻,当时的人把耶稣诠释为政治性的默西亚,因此,只有马尔谷呈现的方式逻辑性最清楚。有些圣经学家认为,从玛窦版本中可以看出,其神学思想非常成熟,因而玛窦的承认是耶稣复活后的言词,对此观点葛雷洛特也持肯定态度。[23]默西亚究竟有什么含义?根据圣经学家的研究,最早基督宗教有两种承认模式:本质上的和语言上的。我们可以用比较易于理解的“本体论”(Ontologie)和救恩史这两种承认形式来表达。三部对观福音所记载的三种伯多禄认主的形式,都是本质上的---你是基督,天主的受傅者,基督,永生天主之子;主耶稣总是将“言语上”的承认与“本质上”的表达并列在一起:即预告十字架与复活的奥迹。这两种承认形式是一体两面、相互归属;若缺少一种,另一种既不完整,也无法理解。如果没有具体的救恩史,这些头衔是有歧义的:不只是“默西亚”,连“永生天主之子”也是一样。因此,只有伯多禄承认主,与耶稣对门徒的教训交织在一起时,我们才有基督信仰的完整和根本元素。教会的重大信仰宣言常常将这两者连在一起。

 

2

耶稣显圣容

 

拉辛格十分关注耶稣显圣容的日期。在对观福音中,伯多禄承认主与耶稣显圣容这两个事件都与日期相连。玛窦和马尔谷这样记载:“六天以后,耶稣带着伯多禄、雅各伯和他的弟弟若望......”(玛17:1;谷9:2)路加这样写:“讲了这些道理以后,大约过了八天......”(路9:28)从福音的描述中,我们会看到,这两件事(认主和显荣)是相互关连的,而且伯多禄扮演着十分突出的角色。我们可以这么说,这两次都与耶稣的神性(圣子地位)有关。祂光荣地出现两次,都与主的苦难相连。耶稣的神性与十字架是分不开的。只有在这种关连下,我们才能正确的认识耶稣。若望将十字架与光荣这种内在相互交织在一起的关系用以下的话语来表达:十字架是耶稣的“高举”,而且祂的高举只有经过十字架才得以圆满实现。[24]按照法国耶稣会神学家达尼埃路枢机主教(Jean Danielou)的观点,圣史们所提出的日期只与“帐棚节”(此庆典为期一周)有关,这样以来,玛窦、马尔谷和路加所给的日期是一致的。六天或大约八天,应该指的是帐棚节这整个星期的庆典。根据这一点,耶稣显圣容是在这个庆节的最后一天发生的。[25]德国平信徒圣经学家佩施(Ruldolf Pesch)认为,耶稣在显圣容之前所说的话,其立场十分明确地指向显容这件事(Pesch,Markusevangelium II,第66页)。耶稣承诺,在他们中的一些人,即陪伴耶稣登山的门徒,会经验到天主的国带着威能来临。在山上,这三位门徒看到天主国度的光荣在耶稣身上显现。在山上,天主神圣的云彩遮蔽了他们。在山上,他们体会到,耶稣自己就是活生生的法律(Tora),是完整的天主圣言。在山上,他们看到在基督身上来临的天主的国之“威能”(dynamis)。[26]

   

总之,显圣容的耶稣与旧约中的证人,谈论祂进入光荣之路必须经过苦难(参阅路24:26)。透过耶稣显圣容,天主之国的威能出现在他们面前,此时他们经历到预期的基督再临(Parusie),并由此渐渐地被引入到耶稣的奥迹中。[27]

   

第十章讲论耶稣的自称。在基督论的探讨中,耶稣有很多名号,如默西亚、永生天主之子、基督、主(Kyrios)以及天主子等。现在的问题是:在福音中耶稣对自己如何描述(称呼)?大致可以分为两种:第一种,耶稣喜欢将自己称为“人子”;另一种,在若望福音中,耶稣只称自己为“子”。耶稣并没有将“默西亚”的头衔挂在自己身上。当然,在若望福音中,还有好几处出现“天主子”这个名号,也出自耶稣口中。在这里拉辛格主要对“人子”(Menschensohn)和“子”(Sohn)这两个名号进行了详细的阐释。由于在福音中所记载关于耶稣的话语中,有一组“我是”(ich bin)的话,大部分出现在若望福音中(对观福音有,但比较少)。第一种是:“我是”、“我就是那位”,而没有任何附加词;第二种是“我是”之后加上一些象征的词:我是世界的光、真葡萄树、善牧等。拉辛格把若望福音(若8:25,28,58)及马尔谷福音(谷6:50)等进行对比、分析,让我们对“我是”有深度的了解。总之,耶稣用“人子、子、我是”这三个词来隐藏和揭开祂的奥秘。这三个词都源于天主的话,以色列人的圣经(旧约)。但只有在耶稣身上,出自祂的口,这三个词才获得它完整的意义。[28]

 

在上面笔者用了较长的篇幅对拉辛格的著作《纳匝肋人耶稣》第一部分(前言、引言、十章)的内容作了比较详细的介绍,目的是为了让读者对拉辛格基督论的核心思想有整体的把握,同时也让读者对拉辛格撰写本书的动机有所了解。笔者认为,以上这些鸟瞰式的浏览,并非多此一举,反而会有助于读者理解下面的书评。

 

 

第二章

 

笔者对《纳匝肋人耶稣》的评价

 

 

2007年,当拉辛格所撰写的《纳匝肋人耶稣》第一部分(德文版)刚出版后,笔者就到书店买了一本,并爱不释手地看完。由于笔者当时正在德国读博士,论文也是有关基督论方面的,因此觉得细心品味这本出自学者身份的教宗所撰写的神学著作,一定会开阔自己的视野,激发自己的思维,对自己的论文撰写有所帮助。拜读之后,果然不出笔者所料,觉得这本书内容十分丰富,神学思想深邃,获益良多,因此它也成为笔者撰写博士论文很重要的一本参考书。尽管如此,笔者在这里还是想对这本书的优点及中文译本的翻译情况作以具体的评述:
 

第一

 

从语言方面来看,拉辛格用朴实、简洁、流畅的语言来表达深奥的神学思想,让一般读者都能看懂,这是难能可贵的。不光这本书,拉辛格的其它神学作品也是一样,因此,笔者认为,拉辛格在语言表达方面,已经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风格,这也为其他从事神学研究的人作了一个很好的示范---要学会用简单的语言来表达深奥的神学思想,这样才能赢得更多的读者,并激起其阅读、思考及研究神学的兴趣。

 

第二

 

从知识结构来看,拉辛格已经形成了自己庞大的知识结构体系。在探讨一个神学问题时,他首先介绍目前在此领域学者们有哪些不同的观点,然后他对这些观点,尤其是一些悖论进行分析与批判,最后提出自己对此问题的基本立场及解决办法。如果没有平时养成大量阅读的习惯以及贮备知识的能力,那么就不会提出神学研究最前沿、最具说服力的证据材料。因此,在知识结构方面,拉辛格会推陈出新,以广阔的视野、独特的见解、严密的逻辑、逐层推理的方式给读者一个较为客观的、合理的结论,让读者心服口服,赞叹不已。

   

第三

 

从宗教的包容性来看,拉辛格有时也会采用基督新教神学家的某些观点,尤其在圣经研究方面,如果新教神学家按照圣经原始语言(希伯来或希腊语)去研究,有新的发现或突破,并得出合理而正确的结论,拉辛格便会加以运用。这样无形中也为促进天主教与基督新教走向合一而铺平道路。从这本书可以看出,拉辛格对于圣经研究,已经有非常深的造诣,因此,他的观点既有释经学的基础,又有神学思想的指导,让读者看了后,觉得说理透彻,导之有方。

   

第四

 

从教父学方面来看,拉辛格在这本书中,引用(介绍)了很多教父的思想(如奥力振、戴尔都良、奥古斯丁等),从此也能看出,拉辛格的基督论是以教会传统的思想为泉源来进行发挥的,因此他的基督论思想有着强烈的教会论色彩,并以此作为根基。

 

第五

 

从中文译本来看,本书由邓玉英翻译成中文,由台南闻道出版社出版(简体字版)。[29]在笔者看来,此译本并不理想,存在一些问题:

 

1

语言不甚流畅,读起来有些苦涩。

 

2

虽然译者把重要的神学思想都表达出来了,但是在翻译过程中亦然出现了一些小的错误。举例一:在本书的前言中,拉辛格说:“这本书并不是(教会)训导当局的行为,而是他在寻求上主仪容时的个人想法。”(见德文版第22页[30])可是,却被翻译成:“这本书绝不是什么教科书......”(见中文版第11页[31])。德文“ein lehramtlicher Akt”是“训导当局的行为”,德文“Lehrbuch”才是“教科书”,因此,翻译成“教科书”不恰当。举例二:在本书第七章中,圣经批判学家于立薛(Adolf Juelicher)于1910年出版了《耶稣的比喻》2册(见德文版第222页[32]),但是却被翻译成了“12册”(见中文版第131页[33])。由于笔者没有读过这本书中文译本的繁体字版,因此没有办法进行校对,如果繁体字版将原文正确的翻译成“2册”,就证明简体字版在排版过程中出现了错误,即把“2”排成“12”了。那么,错误就不在翻译的人,而在于排版人,这样就显得笔者在此对译者的批评有些吹毛求疵了。举例三:在本书第八章,讲到若望福音时,德文版这样表达:“若望福音一直忠于发生事件的真实性,它并非一种耶稣文学(Jesus- Dichtung),也没有歪曲历史事件(Vergewaltigung des historisch Geschehenen)。”(见德文版第277页)[34]可是,译者却翻译成“强暴历史事件”(见中文版第166页)。[35]很显然,翻译成“强暴”与原文意思不太相符,译成“歪曲”可能更好一些。

 

3

台湾辅仁大学神学院房志荣神父为此书中文译本写了“推荐文”,其中也提到问题之所在:因为香港韩大辉神父(后来成为主教)发现这本书中译本中有一些不可忽视的误译,所以致信台南主教及闻道出版社,建议暂时停止发行这本书。闻道出版社立即停止发行,并请人校对中译本,后来经过再次修改后才出版发行。[36]很清楚,从“叫停发行”已经证明此书的翻译多少存在一些问题。房志荣神父个人认为,拉辛格写耶稣,的确把握了重点,又把他选的福音章节说得清清楚楚,头头是道。房神父又引用马蒂尼枢机对拉辛格《纳匝肋人耶稣》一书这样评论说:“一个人一生只写这样一本书已足够了。”[37]可见,这本书还是非常受欢迎的,而且人们对这本书都给予了高度的评价。

 

 

第三章

 

德语神学家

对《纳匝肋人耶稣》的评述

    

2007年,当拉辛格的《纳匝肋人耶稣》一书的出版后,引起德语学术界的高度关注。因为拉辛格在这本书的前言中也说过,撰写这本书只是他个人的一些想法,并非教会训导当局的行为,因此任何人都可以自由的向他提出反驳。因为拉辛格这本关于基督论的著作影响力非常大,所以有相当一部分神学专家针对这本著作中不同的章节进行了分析和评论。

 

1

德国梅茵兹大学(Universitaet Mainz)托马斯·科林斯基博士(Dr.Thomas Krenski)在他所写的一篇文章“耶稣在我们的心理学之上?”[38]中对拉辛格这本书的第一章作出评价。

 

“耶稣在我们的心理学之上”这一题目最初是由德国神学家瓜蒂尼(Romano Gaurdini)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提出来的。从系统神学角度来看,它所面对的是耶稣自我意识的问题。在此意义下,拉辛格把五十、六十年代瓜蒂尼所写的“论耶稣的心理学”(Beitraegen zu einer Psychologie Jesu)一书作为参考,并对意识基督论的辩论(Debatte)给出这样的结论:“从耶稣基督来讲,心理学的研究是不适用于祂的”(Von Jesus Christus gibt es keine Psychologie)。这是当时的真实情况,这样的心理学不可能对耶稣基督的意识有完全的认识,对此我们也必须小心。当然从耶稣可以有心理学的理解,因为在祂内有人性的真实性。这样以来,内在的和一般的人性心理与父的意识特性的关系(der bewusstseinspraegende Bezug)便建立了(vollziehe),可是来源于心理学的东西实在太少了。[39]

 

拉辛格认为瓜蒂尼说的太好了:“如果我看得正确的话,实质上还存留着那些负面的东西,这些必须被剔除。现在必须开始正面的研究,基督论必须有新的进展”(Die Christologie muss einen Schritt weiter tun)。[40] 在此意义下,瓜蒂尼所谈论的是内在的、从一开始就充满意义的耶稣形象的发展(Wachstum)。[41]由于拉辛格强烈地反对宽泛的自由研究潮流,因此他把耶稣受洗的主题转向与天主的特殊关系及其宗教使命的意识。 [42]

 

为了爱,耶稣才来到世界上,为了启示父,祂接受父的派遣,并完成父交给祂拯救人类的任务。这种爱是真实的,使人获得自由,它并非虚无缥缈的,使人感到迷茫。也正如拉辛格所说的,天主的确爱一切人,并为之死在十字架上。我们的自由并非来自玩魔术之人的手笔,而是在天主的伟大仁慈中让我们“说是”。[43] 总之,拉辛格给我们介绍的这位耶稣,是一位与父同体、与圣神共融的圣三的天主形象。

   

2

德国特里尔大学(Universitaet Trier)信理神学教授儒道夫.佛德豪策(Dr. Rudolf Voderholzer)对拉辛格这本书第二章和第三章进行了评述。佛德豪策主要从信理神学角度对此书的内容作了深度的思考。[44]佛德豪策认为,早在1997年,拉辛格为2000年的圣年开启作准备时曾撰写了一篇关于耶稣受诱历史的神学思考(mit theologischen Betrachtungen zur Versuchungsgeschichte Jesu)[45]的报告。在他当了教宗以后,他便把这份报告稍作修改并作为他著作的第二章。

   

有关耶稣受诱惑事件的阐释,拉辛格警告读者:“来自假象的科学释经结论是最糟糕的对耶稣图像摧毁之书,并且使信仰颠覆。”[46]因此,对耶稣的研究应该回到圣经原文,从圣经救恩论的重要思想对耶稣受诱惑事件进行正确的阐释。拉辛格反对脱离圣经、以纯哲学的概念来描绘天主。他认为,我们应该回到宗教的本源中探讨天主的形象。拉辛格这样说:“宗教是一种经验,哲学是一种理论,宗教的天主是活生生的、位格化的,然而哲学家的天主是空洞的、枯燥的。”[47]

 

哈纳克(Adolph von Harnack)认为,在希腊哲学的影响下,早期教会把纳匝肋人耶稣的宗教图像给“神化了”(vergoettlicht),并且把祂的福音“歪曲了”(verfaelscht)。[48] 在拉辛格看来,一个系统的基督论必须把所谓的“耶稣的生活研究”及哈纳克和他的模仿者(Epigonen)放在一起来探讨,因为它明显的与(教会)历史和神学的基础产生分歧,即就是:教会的信仰是什么?神学的基础是什么?耶稣是基督,耶稣是主,耶稣是天主子。[49]在拉辛格看来,耶稣宣讲天国本身就是隐藏的基督论(本书第三章)。[50]

   

为什么拉辛格撰写这本书时经历了漫长的道路呢?正如他自己所说的,有以下几个原因:第一、当他作神学教授时,在不同地方(大学)教授有关基督论的课程。大学的课程简介中常常会标明:拉辛格的基督论接近教会论。[51]第二、在《袖珍天主教信理神学》(Kleine Katholische Dogmatik)中有拉辛格撰写的关于基督论方面的专题。第三、1973年当他在大学任教时,曾撰写了一本书《教义与宣讲》(Dogma und Verkuendigung),在此书中他写了十篇关于基督论的主题。第四、当拉辛格任罗马教廷信理部部长时,于1984年撰写了一本小书《灵修基督论》,这本书由七个标题组成并被公开出版。从以上这些研究可以看出,基督论在拉辛格的神学生涯中占着中心的地位。今日研究基督论的出发点是什么?德国天主教神学家穆勒(Gerhard Ludwig Mueller)这样说:基督论的原始综合论题是以历史的耶稣和信仰的基督作为系统性基督论的出发点。[52]很明显,拉辛格的基督论主题与穆勒的基督论研究方向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3

荷兰蒂尔堡大学(Universitaet Tilburg)教授萨斯克亚·文德尔(Dr.Dr.Saskia Wendel)在一篇文章中对拉辛格这本书的第四章“真福八端”(Seligpreisungen)进行了分析,并给出自己的评价。文德尔认为,拉辛格在此谈论有福的(Makarismus),一定不是出于偶然。拉辛格从“心里洁净的人是有福的”(玛5:8)入手展开论述。他的神学有着强烈的教父学传统和神秘神学的动机。这种在内心与天主的神秘合一(Einung)属于人心灵的基础(Grund der Seele)。[53]拉辛格并没有单独地把神秘神学中的神学和灵修编排(spirituelle Einordnung)的普通概念(Topos)放在他的书中作为一个简单的思考,而是作了一个特别的有关基督论含义(christologische Bedeutung)的思考。拉辛格想让这些思想对基督论有一个重要的推动(Anstoesse)。同时他也愿意把自己具有神秘神学的原创思想与其它思想相连,也就是与天主观(Gottesschau)的动机以及与天主合一(Einung)的思想相连,以便不会使这种决定性的、有区别的、基督化的基督宗教走向迷失。具体来说,就是信仰在纳匝肋人耶稣内降生成人的天主“一次为了永远”(ein fuer allemal)并且作证:耶稣--只有这位耶稣--不只是真人,而且这位真人同时也是真天主。[54]

   

从“纯洁的心灵”的天主观来构建一个基督论是显而易见的。因为神秘神学能够占有这一意图(Tendenz):基督论的双重核心动机--降生成人和救赎,不再单独与纳匝肋人耶稣发生关系,而是向外扩展到所有的人。拉辛格对山中圣训作了如下的反省:纯洁的心灵的力量就是天主观的能力(faehig),它指出一条通往基督论的道路,这条道路能够品尝到神秘神学源头的味道。[55]天主许诺的原因和所有山中圣训(的教导)并不是天主的臣民(die Einwohnung Gottes)单独居住在我们内,而是祂单独的来到纳匝肋耶稣内,祂时常进入到每个人身上并有新的行动,这种见证是不可放弃的基督信仰的内容,同时也是作为基督的跟随者、每个神秘学家生活实践的内容。[56]

   

4

德国奥斯纳布吕克大学(Universitaet Ausnabrueck)闫海纳·提克(Dr. Jan-Heiner Tueck)博士在一篇文章中对拉辛格的这本书作了以下评述:

 

提克所写文章的中心主题是:耶稣--位格中的天主圣言。[57]他想介绍拉辛格与犹太拉比的对话。犹太人尊敬耶稣好像(尊敬)拉比和先知导师一样,但同时也这样批判(kritisieren)教会的基督信仰:“耶稣既不能成为天主,也不能成为在圣三信理意义下的天主。”[58]在犹太教,通过犹太学者承认耶稣归天(Heimholung),把耶稣当作纳匝肋的拉比,当作犹太教奇迹的创造者和宣讲者,当作加里肋亚的虔诚者(galileischen Chassid)或者当作兄弟。可是,他们却拒绝一种具有位格性含义的基督论。[59]

 

著名的犹太教学者雅格伯·脑玉斯讷(Jacob Neusner)认为,基督徒不会相信一个加里肋亚创造奇迹者(an einen galilaeischen Wundertaeter)。同时,基督徒也不尊敬拉比。[60]真正(产生)阻碍的原因是,如果耶稣自己站在跟随者的对立面,超越妥拉(Tora-法律)向外走出去。为什么脑玉斯讷不能与耶稣结伴而行?从这一点来看,拉比对于拉辛格来说,很早就成为一个对真理负责的宗教对话的切入点,并且成为有特权的交谈伙伴。拉辛格在《纳匝肋人耶稣》一书中尝试着指出,耶稣的福音给我们讲论的是一个隐藏的基督论(von einer verhuellten Christologie gepraegt ist)。[61]它是耶稣及其祈祷团体与父的直接的(神性)关系。通过耶稣的宣讲,这种闻所未闻的要求(Anspruch)也在不断地提升(erwaechst)。脑玉斯讷对这种要求有一个醒悟的瞬间,他多次清楚地看到拉辛格作为基督宗教释经学家,十分反感(那些)把耶稣相对化(的人)。拉辛格这样写说:“这种敬畏和坦率引起犹太教徒和亚巴郎之子--耶稣的争辩。很多次,作为我所熟悉的其他阐释,在福音中所记载的富有智慧的耶稣之言和决定,开启了他们的眼睛。”[62]

 

拉辛格对山中圣训(Bergpredigt)这样阐释:把耶稣看作“新的梅瑟”,把山中圣训称为“新的法律”(Tora-妥拉),并且把年轻的团体作为“新的以色列”。[63]圣经由两部约书组成,在其中记载了天主和人类的历史。这便确定了释经的选择权,人必须把新约和旧约放在一起来看,这样才能正确的理解。另外,自由神学把山中圣训作为基督徒更高的伦理却与梅瑟的法律对立起来,并对此进行发挥。拉辛格强调说,耶稣并没有废除法律(Dekalog),而是成全法律。祂是位格中的法律(Er sei die Tora in Person)。从山中圣训中,我们可以看到一个隐藏的、内在的耶稣生平,一个耶稣形态的肖像。[64]

 

2004年,拉辛格与德国哲学家哈贝马斯(Dr.Joergen Habermas)在慕尼黑进行了一次关于宗教与哲学的对话,拉辛格对“法律”提出了自己独到的看法。他这样说:“我们不需要强大的法律,而是需要法律的强大。”[65]意思是说,如果只是外在的制定法律,但是法律却没有进入到人心,这样法律便会失去它的意义。真福八端是基督徒法律的总纲,耶稣让我们要自愿的接受,并付诸实践,这样以来法律也就发挥了它真正的作用。拉辛格基督论的含义以耶稣的跟随者的行动结束,因为他分享了这一行动,因此他又自己重新返回,这正是耶稣在山中圣训中所讲的内容。这一注释使其从迄今释经学历史的基本类型中突显出来,如此真福八端作为恩宠的安慰,被诠释为伦理命令或团体的生活秩序(als ethische Weisung oder als Lebensordnung der Gemeinde)。[66]

   

提克这样总结说:脑玉斯讷和拉辛格对于耶稣隐藏的观察是一致的,可是他们却有不同的结论。如果展开来说就是:一种看法是耶稣对于法律(Tora)的忠诚被驳回,然而另一种却是在耶稣内法律在位格之中(in ihm die Tora in Person)。这种区别毫不掩饰,然而也经受得住从换位思维对此所表现的尊重。这种信仰真理的戒子(Ringen)把教宗(拉辛格)和拉比连在一起。这种有关耶稣的争论发生在同一水平(的两种宗教中),同时它在已有2000年犹太教--基督教的历史中是独一无二的。[67]

   

5

德国波恩大学(Universitaet Bonn)神学教授米歇尔·首尔茨(Dr.Michael Schulz)从基本神学角度对拉辛格这本书第五章的“主祷文”(Das Gebet des Herrn)作了评述。

 

首尔茨引用拉辛格曾经撰写的一本书《灵修基督论》中的一句话说:“因为祈祷的中心是耶稣的位格,因此参与他祈祷的前提是为认识耶稣和理解耶稣。”[68]早在1982年,拉辛格枢机曾在拉丁美洲主教会议上作过这方面的专题报告,如今这一主题便成为教宗(拉辛格)撰写《纳匝肋人耶稣》一书的基本原则(das Grundprinzip)。拉辛格引用普罗丁(Plotin)的名言(出自歌德)说:“如果眼睛不像太阳一般,它不能看见太阳。”[69]他用这句话来暗示我们,耶稣和父及圣神的关系非常密切。按照圣经的解释,圣神促成耶稣进入子的关系中(in das Sohnesverhaeltnis Jesu hinein),以便每个人在祈祷中能像耶稣一样称天主为“阿爸,父啊!”(罗8:15)圣神与天主的关系引发人对耶稣奥秘的认识,是拉辛格启示论探讨的重点。[70]拉辛格对波纳文都拉(Bonaventura)的神学思想有很深的研究,尤其在启示神学方面别有建树。在波纳文都拉看来,上升到天主是一条爱的道路,天主观(die Schau Gottes)是爱的最高层次。[71]

 

在拉辛格从事神学研究的开始,他便发展出一套关于启示概念的对话神学理论:启示是天主自身的礼物,但此礼物延伸到人的接受。如果天主自己说出,如果祂将自己独一无二的、永生之言说出,但是却无人听,没有人理解这话是谁说的。这样以来,启示的意义将会破灭(zerstoert)。教会的祈祷在此不仅仅是一个热心的演练或外在的模仿耶稣,它是教会信仰中自我启示的一个精神临现的本质元素。[72]拉辛格在本书第五章对“主祷文”(天主经)作了一个阐释,实质上是从启示的中心和普遍的基本神学的观点来论述祈祷基督论(Gebets-Christologie)。

 

人们必须把耶稣教给门徒们的天主经放在拉辛格特定的基督论知识原则下来理解。事实上,称呼父引向耶稣位格的相同点(Identitaetspunk):引向与父同在的团体,这里拉辛格讨论了他这本书的“设计方案”(Konstruktionspunkt)。通过教给门徒们祈祷,耶稣完成了与祂独有的内在存在行动--与父对话。拉辛格所要阐述(itendiert)的主祷文基督论含义是一个基督论式的祈祷,它必须放在耶稣位格奥秘的整体文本中(去理解),任何随意的神学化(willkuerliche Theologisierung)都不能支配这种方法。[73]

   

在拉辛格看来,祈祷可以作为和天主谈话的前提,它与以亚里斯多德为代表的哲学家的天主的概念有别,尤其强调以神圣的天主之名而发出的恳求。天主不但借着祂的名字把自己启示给人,并使人成为可答话的对象,而且祂也接受这种与我们同在的关系的冒险(das Risiko der Beziehung)。[74]这种冒险行为主要表现在:通过宗教病理学的间离法(durch pathologische Verfremdungen der Religion)天主的名字被滥用。为了请求把神性名字神圣化,天主把祂的圣名放在自己手中。拉辛格把宣讲天国和耶稣的实践理解为“一个隐藏基督论”的批判研究的结果。与耶稣一起来到天国里、天国的临近被说成天主的临近并作为生命和人的救恩。在讨论整体文本中,拉辛格把为了期待来临理解为耶稣自己。当我们与耶稣在一起时,生活的天主便走向人类。拉辛格肯定了奥力振的思想,即天主的国是位格中的耶稣(Das Gottes Reich ist Jesus in Person)。[75]这样的解释很正确,如果拉辛格要问:耶稣究竟带来了什么?最终答案是:天主。从这一点来看,拉辛格的观点十分明确:教会的基督论和圣经中的耶稣图像,即历史的耶稣不会彼此对立存在。[76]

   

自我超越对人来说是一个十分重要的思想。借着自我超越,人才能真正走出自我,才能认识真理。拉辛格说:“人只能发现真理,但是人不能创造真理。”[77]耶稣就是真理,人借着理性可以认识真理(认识耶稣)。但是信仰的真理往往受理性的束缚,一旦人超越了这一点,他就会进入信仰的真理中。人类学与基督论有着密切的关系。在拉辛格看来,基督论是一个完成了的人类学,反过来说,只有一个对天主开放的人,才能成为天主启示的媒介,没有人类学,就没有基督论。[78]总之,拉辛格的基督论是通过历史神学的理论来完成他的基督论方法--历史的耶稣作为天主子的信仰--这是对他启示理解的具体化。[79]

 

 

 结  语 

 

通过对拉辛格(本笃十六世)《纳匝肋人耶稣》第一部分的研究,我们对拉辛格的神学思想有了一个全面的了解,特别是对基督论的主题有了深刻的领悟。从德语界神学家对他这本著作的评述可以看出,虽然他们从心理学、神秘神学、信理神学、基本神学等角度进行了分析与评论,但是,这些都是围绕着基督论而展开的。基督论是所有神学论题的枢纽,也是基督信仰的根基,因此拉辛格倾注了大量的心血来研究这一课题,也结出了丰硕的果实,同时也得到德语界神学家的肯定,并给予高度的评价。因此,拉辛格的《纳匝肋人耶稣》是一部优秀的神学著作,更是一部具有时代性的基督论。

 

笔者作为一名基督徒,觉得自己从这本书中捕捉了海量的信息,也受到很多神学启迪,甚至把本书作为自己每日的精神食粮加以阅读。通过反复的阅读与默想,自己对耶稣有了更深刻的认识,也更能热心地恭敬天主,背着自己的十字架畅快地走天国之路。笔者也希望读者能从本书中获得神益,让它激起自己对人生的探索和对信仰的追求,这也是拉辛格撰写本书的初衷。

 

注释:


[1]参阅:若瑟.拉辛格(本笃十六世)著、郑玉英译,《纳匝肋人耶稣》,台南:闻道出版社,2009年,第3页。

[2]同上,第4页。

[3]参阅:同上,第11页。

[4]Vgl.Joseph Ratzinger/Benedikt XVI.,Jesus von Nazareth,Freiburg im Breisgau 2007,S.22. 

[5]Vgl.ebd,S.23.

[6]Vgl.ebd.S.32.

[7]Ebd.S.32.

[8]Vgl.ebd.S.32.“Und dies ist das eigentlich Erloesende:die Ueberschreitung der Schranken des Menschseins, die durch die Gottebenbildlichkeit als Erwartung und als Moeglichkeit im Menschen schon von der Schoepfung her angelegt ist.”

[9]参阅:若瑟.拉辛格(本笃十六世)著、郑玉英译,《纳匝肋人耶稣》,台南:闻道出版社,2009年,第25-26页。

 [10]参阅:同上,第40页。

 [11]参阅:同上,第43页。

 [12]参阅:同上,第74-75页。

 [13]参阅:同上,第99页。

 [14]参阅:同上,第97页。

[15] Vgl.Joseph Ratzinger/Benedikt XVI.Jesus von Nazareth,Freiburg im Breisgau 2007,S.222.

[16]参阅:同上,第137页。

[17]Vgl.Joseph Ratzinger/Benedikt XVI.,Jesus von Nazareth,Freiburg im Breisgau 2007,S.261.

[18]参阅:若瑟.拉辛格(本笃十六世)著、郑玉英译,《纳匝肋人耶稣》,台南:闻道出版社,2009年,第169页。

[19]参阅:同上,第182页。

[20]参阅:同上,第189-190页。

[21]参阅:同上,第194页。

[22]同上,第200页。

[23]参阅:同上,第205-208页。

[24]参阅:同上,第212-213页。

[25]参阅:同上,第213页。

[26]参阅:同上,第220页。

[27]参阅:同上,第220页。

[28]参阅:同上,第243页。

[29]若瑟.拉辛格(本笃十六世)著、郑玉英译,《纳匝肋人耶稣》,台南:闻道出版社,2009年。

[30]Vgl.Joseph Ratzinger/Benedikt XVI.,Jesus von Nazareth,Freiburg im Breisgau 2007,S.22. “Gewiss brauche ich nicht zusagen, dass dieses Buch in keine Weise ein Lehramtlicher Akt ist, sondern einzig Ausdruck meines persoenlichen Suchens ‘nach dem Angesicht des Herrn’(vgl.Ps 27,8). Es steht daher jederman frei,mir zu widersprechen.”

[31]参阅:若瑟.拉辛格(本笃十六世)著、郑玉英译,《纳匝肋人耶稣》,台南:闻道出版社,2009年,第11页。

[32]Vgl.Joseph Ratzinger/Benedikt XVI.,Jesus von Nazareth,Freiburg im Breisgau 2007,S.223.”......Adolf Juelicher hatte mit seinem zweibaendigen Werk Die Gleichnisreden Jesu(1899;2.Auflage 1910) eine neue Phase der Gleichnisdeutung eingeleitet......”

[33]参阅:若瑟.拉辛格(本笃十六世)著、郑玉英译,《纳匝肋人耶稣》,台南:闻道出版社,2009年,第131页。

 

[34]Vgl.Joseph Ratzinger/Benedikt XVI.,Jesus von Nazareth,Freiburg im Breisgau 2007,S.277.

[35]参阅:若瑟.拉辛格(本笃十六世)著、郑玉英译,《纳匝肋人耶稣》,台南:闻道出版社,2009年,第166页。

[36] 参阅:同上,第246页。

[37]同上,第246页。

[38]Thomas Krenski,Steht Jesus ueber unseren Psychologien? Joseph Ratzinger kommentiert Benedikt XVI.,in:Helmut Hoping/Michael Schulz(Hg.),Jesus und der Papst,Systematische Reflexionen zum Jesus-Buch des Papstes,Freiburg-Basel-Wien 2007,S.13.

[39]Vgl.ebd, S.14.

[40]Ebd.S.15.

[41]Ebd.S.15.

[42]Vgl.ebd.S.50.

[43]Joseph Carinal Ratzinger,Gott ist uns nah. Eucharistie:Mitte des Lebens, Augusburg 2005,S.36.

[44] Vgl.Rudolf Voderholzer,”Ueberlegungen zur‘impliziten Dogmatik’ im Anschluss an Kapitel zwei und drei”, in: Helmut Hoping/Michael Schulz(Hg.),Jesus und der Papst,Systematische Reflexionen zum Jesus-Buch des Papstes,Freiburg-Basel-Wien 2007, S.25.

[45] Vgl. Joseph Ratzinger, Unterwegs zu Jesus Christus, Augusburg 2003, S.79-102.

[46] Joseph Ratzinger/Benedikt XVI.,Jesus von Nazareth,Freiburg im Breisgau 2007, S.64.

[47]Joseph Ratzinger,Der Gott des Glaubens und der Gott der Philosophen. Ein Beitrag zum Problem der theologia naturalis,Herausgegeben und mit einem Nachwort versehen von Heino Sonnemans, 2.ergaenzte Auflage,Leutesdorf 2005,S.13.

[48]Vgl.Rudolf Voderholzer,”Ueberlegungen zur‘impliziten Dogmatik’ im Anschluss an Kapitel zwei und drei”, in: Helmut Hoping/Michael Schulz(Hg.),Jesus und der Papst,Systematische Reflexionen zum Jesus-Buch des Papstes,Freiburg-Basel-Wien 2007,S.28.

[49]Vgl.ebd.S.28-29.

[50]Vgl.Joseph Ratzinger/Benedikt XVI.,Jesus von Nazareth,Freiburg im Breisgau 2007,S.79.

[51]Vgl.Rudolf Voderholzer,”Ueberlegungen zur‘impliziten Dogmatik’ im Anschluss an Kapitel zwei und drei”, in: Helmut Hoping/Michael Schulz(Hg.),Jesus und der Papst,Systematische Reflexionen zum Jesus-Buch des Papstes,Freiburg-Basel-Wien 2007,S.30.

[52]Vgl.ebd.S.31.

[53]Vgl. Saskia Wendel,“Selig die Reinen Herzens sind,denn sie werden Gott schauen”(Mt5,8) Eine Exemplarische Annaeherung an Benedixts XVI. Auslegung der Seligpreisungen,in: Helmut Hoping/Michael Schulz(Hg.),Jesus und der Papst,Systematische Reflexionen zum Jesus-Buch des Papstes,Freiburg-Basel-Wien 2007,S.38.

[54] Vgl.ebd.S.38.

[55] Vgl.ebd.S.42.

[56]Vgl.ebd.S.47.

[57] Vgl. Jan Heiner Tueck, Jesus-das Wort Gottes in Person. Zum Disput zwischen Joseph Ratzinger und Jacob Neusner, in:Helmut Hoping/Michael Schulz(Hg.),Jesus und der Papst,Systematische Reflexionen zum Jesus-Buch des Papstes,Freiburg-Basel-Wien 2007,S.48.

[58]Ebd.S.48.

[59]Vgl.ebd.S.49.

[60] Vgl.ebd.S.49.

[61]Vgl.ebd.S.50.

[62] Vgl.ebd.S.50.

[63]Vgl.Joseph Ratzinger/Benedikt XVI.,Jesus von Nazareth,Freiburg im Breisgau 2007,S.95-97.

[64] Vgl. Jan Heiner Tueck, Jesus-das Wort Gottes in Person. Zum Disput zwischen Joseph Ratzinger und Jacob Neusner, in:Helmut Hoping/Michael Schulz(Hg.),Jesus und der Papst,Systematische Reflexionen zum Jesus-Buch des Papstes,Freiburg-Basel-Wien 2007,S.52.

[65]Vgl.Juergen Habermas/Joseph Ratzinger,Dialektik der Saekularisirung ueber Vernunft und Religion, Freiburg-Basser-Wien 2005, S.42.”Nicht das Recht des Staerkeren,sondern die Staerke des Rechts muss gelten.”

[66]Vgl. Jan Heiner Tueck, Jesus-das Wort Gottes in Person. Zum Disput zwischen Joseph Ratzinger und Jacob Neusner, in:Helmut Hoping/Michael Schulz(Hg.),Jesus und der Papst,Systematische Reflexionen zum Jesus-Buch des Papstes,Freiburg-Basel-Wien 2007,S.52.

[67] Vgl.ebd.S.57.

[68]Michael Schulz, Das Gebet des Herrn. Fundamentaltheologische Ueberlegungen zu Ratzingers Gebets-Christologie, in:Helmut Hoping/Michael Schulz(Hg.),Jesus und der Papst,Systematische Reflexionen zum Jesus-Buch des Papstes,Freiburg-Basel-Wien 2007,S.60; Vgl. Joseph Ratzinger, Schauen auf den Durchbohrten. Versuch zu einer spirituellen Christologie,Einsiedeln-Freiburg 2.Auflage 1990,S.23.

[69]Joseph Ratzinger/Benedikt XVI.,Jesus von Nazareth,Freiburg im Breisgau 2007,S.391.

[70]Vgl.Michael Schulz, Das Gebet des Herrn. Fundamentaltheologische Ueberlegungen zu Ratzingers Gebets-Christologie, in:Helmut Hoping/Michael Schulz(Hg.),Jesus und der Papst,Systematische Reflexionen zum Jesus-Buch des Papstes,Freiburg-Basel-Wien 2007,S.60.

[71]Vgl. Saskia Wendel,“Selig die Reinen Herzens sind,denn sie werden Gott schauen”(Mt5,8) Eine Exemplarische Annaeherung an Benedixts XVI. Auslegung der Seligpreisungen,in: Helmut Hoping/Michael Schulz(Hg.),Jesus und der Papst,Systematische Reflexionen zum Jesus-Buch des Papstes,Freiburg-Basel-Wien 2007,S.40.

[72]Vgl.Michael Schulz, Das Gebet des Herrn. Fundamentaltheologische Ueberlegungen zu Ratzingers Gebets-Christologie, in:Helmut Hoping/Michael Schulz(Hg.),Jesus und der Papst,Systematische Reflexionen zum Jesus-Buch des Papstes,Freiburg-Basel-Wien 2007,S.61.

[73]Vgl.ebd.S.61.

[74]Vgl.ebd.S.62.

[75]Vgl.ebd.S.63.

[76]Vgl.ebd.S.64.

[77]Joseph Ratzinger/Benedikt XVI.,Zur Lage des Glaubens,Freiburg-Basel-Wien 2006,S.62.

[78]Vgl.Michael Schulz, Das Gebet des Herrn. Fundamentaltheologische Ueberlegungen zu Ratzingers Gebets-Christologie, in:Helmut Hoping/Michael Schulz(Hg.),Jesus und der Papst,Systematische Reflexionen zum Jesus-Buch des Papstes,Freiburg-Basel-Wien 2007,S.66.

[79]Vgl.ebd.S.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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