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瓣的玫瑰

 

耶稣！

当我看见身置母怀的祢，

脱离她的双臂，

在此悲惨的人世间，

蹒跚迈出祢的第一步；

在祢面前，

我愿剥落一朵新鲜的玫瑰，

为使祢的小脚，

轻柔地在花上休息……

 

啊！神婴！

这朵落瓣的玫瑰，

便是这颗切愿为祢

每分每秒全然牺牲的心。

主啊！

在祢的祭台上,

不止有一朵新鲜的玫瑰

喜爱绽放、自献于祢，

但我只渴望成为落瓣的那一朵……

 

可爱的圣婴！ 

怒放的玫瑰，

可为节日增光添彩；

而落瓣的玫瑰，

人却使它随风飘零。

一朵落瓣的玫瑰一无所求

她全然奉献不复存在。

小耶稣！

我愿如她，幸福地委弃於祢……

 

玫瑰的残花败叶，

人们步履其上无所顾忌；

我明白，

因其仅为无需布置的简洁点缀。

耶稣！

为爱祢我殒身不恤！

我的前景在世人眼里，

亦如永远凋零的玫瑰。

我必须死去！

 

圣婴耶稣！

至高无上的美，

为祢殒命何其有福！

啊！我的宝贝！

为证明我爱你，

我愿成为一朵自我剥落的玫瑰；

在祢稚嫩的脚下隐秘地活於此世！

并在加尔瓦略山上，

柔和祢最后的步履……

 

于1897年5月19日

 

 

 

 

《落瓣的玫瑰》诗作赏析

 

01 写作时间及背景

 

这首富含祈祷特质的诗歌，为传教主保的圣女婴孩耶稣德兰(Sainte Thérèse de l’Enfant-Jésus,1873-1897年)的奉命之作；时为1897年5月19日，距其临终仅四月有余。

 

此诗的创作，缘于曾任巴黎加尔默罗会院长的亨利爱特 (Henriette)修女，其在生命末期，因所受之信德的诱惑，而对业已临近的死亡深感恐惧。为帮助她重拾勇气以直面死亡，里修的加尔默罗会院长玛利亚·公撒格（Marie de Gonzague）修女，向其讲起了年仅24岁、同样不久于人世的里修加尔默罗会修女小德兰。

 

然而，亨利爱特修女对其讲述表示怀疑，且说：“如果这位里修的小修女真是一颗明珠，并写下一些优美诗词，就请她寄给我一首，我要看看究竟怎样”[1]。据里修加尔默罗会的圣三玛利亚修女所言，这首诗的题目很可能为亨利爱特修女所指定。也因着这首诗，对死亡忧心忡忡的亨利爱特修女感受到了极大的安慰[2]。

 

 

02 诗作赏析

 

《落瓣的玫瑰》展现出一个全然为天主之爱所吸引的灵魂之真貌；涉及到为爱天主而彻底践行的自我隐藏和自我舍弃。此般睿智的灵魂，成为完全奉献给天主的馨香之祭。全诗层次井然，首尾照应、结构紧凑。

 

在诗的首句，圣女德兰便描绘出一幅唯美的温馨画面：婴孩耶稣离开母亲圣母玛利亚温暖的怀抱，开始蹒跚学步。诗的最末句，再次呈现出步履蹒跚的耶稣之身影：祂背负着全人类的罪恶，去髑髅地为救人类自我交付。 

 

整首诗犹如对耶稣圣婴爱的表白。耶稣是爱的最高榜样，祂谦卑、温顺、不为人知。对耶稣的称谓，圣女以多种方式来表达，并使之与每段的主题相吻合。例如，在第二段的开始，圣女称婴孩耶稣为“神婴”，正同此段中所出现的“祭台”相互照应。在第三段，则称耶稣为“可爱的圣婴”。

 

 

透过诗中多个段落，圣女较为详尽地比较了“落瓣的玫瑰”和“绽放的玫瑰”。

 

“祭坛上喜爱绽放、自献于主的玫瑰”，可能象征某些蒙召跟随基督度献身生活的人，在侍奉天主的同时，亦愿显姓扬名：如追求良好的声誉、重要的职位、高贵的形象等。圣女将其比作“装饰祭台的玫瑰”，以阐明此类度献身生活者，其牺牲奉献精神和对天主的爱并不完整。遗憾的是，此种“祭坛上绽放的玫瑰”不止一朵！

 

 

虽然圣女明白，“祭坛上的玫瑰”能够增加天主的外在荣耀，并使教会的礼仪生活更显隆重辉煌，但她却渴望成为一朵“剥落在耶稣圣婴脚下的玫瑰”。意即，圣女渴望以完全自我舍弃之爱去爱耶稣，并努力效仿救主谦虚、贫穷和服从至死的榜样。犹如一朵剥落的玫瑰，毫无保留亦无遗憾！因此，与第四段中"为爱祢我殒身不恤！”相呼应。

 

“我必须死去！”一句，体现出圣女甚至愿借死亡使自己犹如一滴雨露永远消失在天主圣爱的海洋内。

 

在诗作的结尾处圣女向耶稣陈词: “在祢稚嫩的脚下隐秘地活於此世！并在加尔瓦略山上，柔和祢最后的步履……”，显示出圣女对耶稣的细腻及慷慨之爱。她不仅期望活在柔软的耶稣圣婴脚下，亦愿因分担其苦难而遭践踏及被遗弃。同时，诗的末段也表明圣女在基督内所度的隐秘生活：即在一切境遇中，怀着纯洁无玷的爱做耶稣忠实的良伴。

 

圣女曾说：“爱就是付出一切，并自我给予……我愿永远被剥落，只为使天主欢心！”[3]尽管在其生命的尽头，她已一无所有，但仍毅然奉献自己所面对的死亡，甚至其人性的软弱和限度，以中悦她毕生挚爱的耶稣。

 

故此，虽然圣女生活的时代同耶稣所处之时代相隔近两千年，但她却直接活在耶稣的足下。因为，对永恒的天主之爱，不仅使人超越自我，亦使人超越时空。

 

 

03 结语

 

耶稣说：“一粒麦子如果不落在地里死了，仍只是一粒；如果死了，才结出许多子粒来”[4]；耶稣又说：“爱惜自己性命的，必要丧失性命；在现世憎恨自己性命的，必要保存性命入于永生”[5]。

 

慈爱慷慨的天主既为爱人没有顾惜自己的生命，祂必定不使那些因天主之爱而自我剥落的玫瑰永远凋零! 因此，天主必将悉心收集这些落地的残花碎瓣，使之形成一朵亮丽夺目的玫瑰，在永生中永远绽放!犹如圣女在其现世生命的临界点前所发出的最后叹息：“我不会死，我正进入生命……天主，我爱祢……”[6] 

 

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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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Sainte Thérèse, Poésiesde Sainte Thérèse de l’enfant Jésus, Paris,Cerf, 1979, P. 228.

[2] Ibid.

[3] Sainte Thérèse, Poésiesde Sainte Thérèse de l’enfant Jésus. Edit : Cerf, 1979. P. 228.

[4] 若12 : 24。

[5] 若12 :25。

[6] Derniers entretiens, Carnet Jaune, 30 sept. p. 1144-1145.